“老师，这篇课文上好了？”
——来自《丑小鸭》的课堂反思
【背景】
无数次看过王崧舟老师《沉醉后的感悟》：“语文看上去是一幅幅多姿多彩、形象鲜明的画；读出来是一首首情真意切、感人肺腑的歌。”如画似歌的语文课堂应该是可以像画像诗一样师生深深沉醉的。梦想着，有一天，自己也能走进这样的美丽课堂。一个初春的早上，一次小小的“意外”，让我和她不期而遇，真实记录她蜕变的每一步，希望和大家分享一个沉醉课堂的幸福，分享她带给我们的启发与感动，以期给这个带着太多理性训练色彩的语文课堂一点小小的温情，给这个带着太多教师权威色彩的语文课堂一点小小的空间：课堂首先是孩子的，她终究是为了孩子的今天和明天。
【描述】
“我要飞向他们，飞向这些高贵的鸟儿！……”深情的眼眸闪亮着青春的光泽，绯红的脸颊泄露着年轻的向往；“我要飞向他们，飞向这些高贵的鸟儿！……”回响在蔚蓝天际的呼唤，是丑小鸭？是安徒生？是我眼前这群可爱的孩子？我该怎样来形容这来自心灵深处炽热的呼唤，我该怎样来形容这如行云流水的课堂带给我的感动与温暖——幸福，我想应该是幸福——孩子的幸福，我的幸福。
美丽的童话，把单调的课堂变成了梦想的天堂。但一度我离它遥远而陌生，因为习惯使然，因为不经意的疏忽，因为忙碌的懈怠，亦或因为年龄的斑驳，稀释了曾经的锐气与冲动，把一切变得简单而理所当然的索然无味？
年级集体备课的时候，有老师提醒，《丑小鸭》在小学就学过了，又是自读课文，只要点到为止就行了。没有多想，也没有异议，感觉这样一篇浅显的童话孩子是应该看得懂的，更何况很小躲在被窝里的时候，《丑小鸭》就是他们最忠实的伙伴了。因此，备课笔记上只有简单的三个问题：丑小鸭遭到了哪些歧视和打击？面对这些打击，丑小鸭抱什么态度，有什么追求？读了这篇童话，你获得了哪些有益的启示？
开门见山抛出三个问题，孩子通过跳读，一会儿就在文本中找到了答案，回答虽然缺少激情但到位而完整，我很满意这样的效果，于是开始作最后的总结：“这篇童话通过……”剩下的时间应该可以讲评《同步练习》了。
不知波澜正在悄悄酝酿。
“马老师，这篇课文上好了？”一个声音犹犹豫豫冒了出来，打破了记笔记时惯有的安静。
“上好了！大家的注意力很集中，信息检索能力有提高，概述得也很不错。同学们还有什么问题吗？”
“老师，我们还想上丑小鸭。”“可恶”的“草莓头”，这个平时我吃了他的一块饼干就会大声呼叫“马老师，你过分”，然后第二天乖乖送来蛋糕的“草莓头”，仰着他可爱的红扑扑的似乎永远长不大的脸蛋发出了他的呐喊。众生应和：
“马老师，我们继续吧！”“马老师，你念课文嘛！”“马老师，我们讲安徒生童话哦！”撒娇、鼓励、“命令”所有的招数都用上了。
已经要收尾的课文学生居然还想再上一遍，我颇感意外，文章并不深奥，他们理解也很准确，怎会提出这样的质疑？一时竟有些迟钝了。但凭着职业的敏感和对学生的了解，我明白所谓的“再上一遍”，决非是刚才的翻版。满足孩子的要求还是听教案按计划？面对孩子期待的双眼，我别无选择：
“听大家的，还上《丑小鸭》。”
“真的？”
“当然。”
“耶！老师，你喜欢安徒生的童话吗？”孩子首先打开了话匣子。
“喜欢，喜欢他的《海的女儿》，喜欢《卖火柴的小女孩》，喜欢《丑小鸭》。‘她知道这是她看到他的最后一晚——为了他，她离开了她的族人和家庭，她交出了她美丽的声音，她每天忍受着没有止境的苦痛。’《海的女儿》，老师还能背一段呢？”做校本课程的时重点鉴赏过，还记忆犹新，不想现在派上了大用场。
“哇，老师，好棒啊！”被人崇拜的感觉真好！被孩子欣赏的感觉如春风拂面，如幽兰馨人。僵硬的思绪在寸寸苏醒。
“你们也很棒啊，《丑小鸭》中也有许多精彩的片段值得我们永远体味，谁想来读一读？”
“33节，34节，还有40节，还有41节，还有……”激动啊，兴奋啊，争先恐后啊，迫不及待啊，高举的左右手在教室里舞动着。我原不知道孩子对喜欢的课文有着这样的执着，我原不知道孩子对自由的课堂有着这样的率性。
“读吧，用你的心去读，假如你是那只历尽磨难的丑小鸭，假如你正忍受着被排挤，被嘲弄，被打击的苦痛。”久违的激情让声音都变了颜色。
“这儿苹果树正开着花；紫丁香散发着香气，它那又长又绿的枝条垂到弯弯曲曲的溪流上。啊，这儿美丽极了，充满了春天的气息！”郑琳君秩嫩的童音泉水叮咚般流淌，“这样一个美丽的春天，所有的梦想一定会开花，开出最美丽的花，丑小鸭的春天来了！”
掌声那样自然从教室的每一个角落响起，美丽的语言因为美丽的童话而溢彩流光，美丽的童话因为美丽的心灵而温情脉脉。
“我要飞向他们，飞向这些高贵的鸟儿！可是他们会把我弄死的，因为我是这样丑，居然敢接近他们。不过这没有什么关系！”“少数民族”（班里男生很少，故有此称呼）的“酋长”金晓杰一脸的凝重，“丑小鸭真的很让我佩服！不气馁！不懈怠！我有他的一半精神就好了。”
“哈！”善意的笑声瞬间化解了男生坚强的防线，这些小女生总是依仗着老师的呵护，对顽皮的男生“狐假虎威”，但我依然从清脆的笑声里感受到了友善与祝福。
“老师相信，每一个孩子只要努力，都能像丑小鸭一样展翅翱翔。”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，谁是那只让人怜爱的丑小鸭，微笑的双眸传递着彼此间的心领神会。
“可爱的丑小鸭被鸭子咬，被鸡群啄，被看管养鸭场的女佣踢，是什么神奇的力量让他如此坚强？”“草莓头”故作深沉严肃发问。
“是自尊的力量！”“是自信！”“是不服气！”“是理想和梦想！”“是永不言弃！”……这个刚才早已回答过的问题居然还能生出这么多的感慨，了不起。
“理想与梦想，课文的34节渲染得最浓烈‘他们白得发亮，勃颈又长又柔软，这就是天鹅。他们发出一种奇异的叫声，展开美丽的长翅膀，从寒冷的地带飞向温暖的国度，飞向不结冰的湖泊。’小鸭看见了，便印在了心中，这些美丽的鸟儿，在他遭遇寒冷、嘲笑、追打的时候时时支撑着他陪伴着他温暖着他，有梦的小鸭是一只幸福的鸭子。大家说是不是？”喜欢写诗的丁倩雯的口才永远让我折服。
“是！”如幼儿园的晨会，所有的学生齐声回答。我也被深深感染了：“梦想，让小鸭坚强，带着小鸭心中的神往，我们再来读一读。”女生甜美深情的声音如大珠小珠落入玉盘，温柔如甘泉汩汩渗透了每一个毛孔，每一寸肌肤。
听着孩子朗朗的读书声，我突然有了朗读课文的冲动。真的，我似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自己朗诵课文了。一半是因为多媒体的帮助，有现成深情并茂的录音材料，自然拿来；更多怕是没有底气，沙哑的嗓音、并不标准的普通话、难以掌控的语气语调都成了偷懒的绝好借口。但此时，感受着孩子的投入，感受着丑小鸭的坚强，我有了读课文的欲望。
“老师也很喜欢这些段落，我也来读一读，大家来评，如何？”欢天喜地的，四十双眼睛齐刷刷聚焦过来。
“他们飞得很高——那么高，丑小鸭不禁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兴奋……”善良、怜悯、祝福、由衷的喜悦与兴奋让我自己都闻到了温柔的气息，一句“真好听！”足以让我们彼此幸福得乐开了花！
然后，我们谈《丑小鸭》的作者，谈这位灿若群星的世界童话中，卓而不群的伟人，谈他不可能到可能的童话人生，怀着深深的景仰；然后谈昨天的考试明天的作业，兴致勃勃，生趣盎然！
快下课的时候，我突然想起写论文的时候，看过一个也谈课堂意外的经典案例，大抵是一位学生在《丑小鸭》的公开课快结束了的时候，突然说：“老师，丑小鸭没什么可高兴的，她本来就是从天鹅蛋里孵出来的，那她长大了自然就是一只天鹅嘛。”老师先是愕然，然后是机智地引导。
不料，同样的疑问问学生，迎来了愤怒的反问：“怎么能这么说呢？真冷酷！”一如在一年后当我在《背影》的课堂同样转述“父亲违反了交通规则”的说法时，遭到全体孩子的强烈抗议，我想，孩子是真正走进了文本，真正和文中的人物血脉相连了，真正读懂了《丑小鸭》，读懂了《背影》。
【反思】
我不是一个太用心的老师，当勤奋的同行忙着写博客写反思的时候，我必须闭上疲惫的眼睛让心灵有修复的时间，课堂上许许多多发生的不在备课预设之列的故事，随着新问题的产生早已淡出了我的记忆，有的虽然还有蛛丝马迹也终找不到一个完整的情节，唯有这个小小的“询问”——“老师，你上好了？”时时溜出来警醒着我，温暖着我，让我永远难以忘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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