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我终于走近了陆蠡,走进了这位作家生活过的实实在在的空间。一山一水,一草一木,一砖一瓦,都让人觉得那样地亲切、熟稔而又充满神秘。
这座始建于民国初期的三合院,属于典型的江南民居的建筑构架。推开大门,没有听到读书声,也没有听到孩子奔跑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声与铜铃一样的笑声,昔日的喧闹在时间的河床里沉寂了,就像流水淹没了礁石。我忽而想起,陆蠡离开家门都已经数十年了,这里曾经有过的悲欢离合,如秋风掠过树梢的一阵叹息消失得无影无踪。走过杂草丛生瓦砾满地的天井,我忽然发现一株生长于石缝中的藤萝,它舒展开折叠的绿叶,有如倾泻的一道绿色瀑布,从东侧屋外的墙头飞流直下。我记得陆蠡是喜欢而且留恋于绿色的,他曾经写下的《囚缘记》,也就是为了在孤独中留住那片绿色和它对语,于是孤独随之消失在绿色生命的伸展里。由是,我也就了解了他的希望与快乐。一个内向与深沉的人,整日耽于思索,是不希望有更多的人惊扰他的。轻轻的,我把脚步放轻,然后走进厅堂、登上楼阁,一眼又瞥见窗外挺立的山岗与终年不断的溪流。当年,陆蠡就经常站在这里,眺望这山这水,相对无言,除了陶醉,还有在宁静中自由放飞的憧憬。在杭州读书,在厦门教书,在上海编书、写作,多年在外漂泊。他总是“如怀恋母亲似的惦记起故乡的山水”,在它面前“总是可以照见我自己。”——因为故乡的山水是进入他的灵魂与血液的东西。
我在这空落与破败的院子里徘徊,墙外绿黄斑驳的枫树在风中摇曳,夕阳的余晖映着一角青苔暗长的高墙,又把它的影子投射于庭前。我不知道,七八十年来,也是在这条长长的围廊上,曾经走过谁?曾经有谁邂逅?曾经有什么样的抚今追昔?我进来时,大门早已紧闭,不,是虚掩着,人去院空。一切都留在了昨天,而昨天已经古老。走出陆蠡故居,我对身边的朋友说:不知道,还有没有人记得陆蠡?
陆蠡是1919年初秋走出故居的,从此他就永远没有回来。
有家不归的人,一定有他自己的追求。
一晃八年,我没有再见陆蠡故居。难忘它,写信给天台的朋友让他给我拍张照片,以慰思念。照片里的陆蠡故居更加颓败了。它让我长留一个遗憾:我在县长任上时应该拨点款整修一下,派个人管理它,现在却难以办到了。在时间的风吹雨打下,在满地落叶无人扫的时候,陆蠡烈士的故居还能坚持多久?
陆蠡的散文《囚绿记》,写作者在上海“孤岛”时期,怀念在北京的生活:窗外的两枝碧绿的长青藤被自己牵进迎窗的案头,然而这“囚进”屋里的绿藤,尖端仍朝着窗外的阳光,颜色却一天天变得萎黄,枝条也细瘦起来。直至抗战爆发,作者被迫南归,才将这个永不屈服于黑暗的“囚人”释放,并真诚祝福它繁茂苍绿。这篇散文写的是“囚绿”的故事,实际上是含不尽之意自在言外,他赞美“永不屈服于黑暗”的精神,歌颂忠贞不渝的民族气节,也是作者期望沦陷的祖国山河,早日摆脱日寇黑暗统治,重获光明自由的内心意诉之于外象。他的这种内心意诉没有赤裸裸的直说,而是采用“言在此而意在彼”的手法,借两枝绿藤的想象描写,而启人联想,让人寻味。正如黑格尔所说:“在具体的感性想象中显现普遍性的真实。”散文能写到这份上,也就有了深沉的意境。所以意境常用曲笔,用象征和暗示的手法,给人留下思维空白,把人引向一个高尚的精神境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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